暗夜寂靜雪落無聲,兩條黑影在屋頂翻飛起落,終於他們在一燈火輝煌處落下隱入夜色。
燈火里的春風樓暗香浮動,樂聲人聲不絕於耳。突然一陣凄厲的女子尖叫聲如刀尖劃向夜空,大廳里的男男女女停下手裡的動作,齊齊看向二樓一間廂房。
只見一個頭髮衣衫凌亂的女子從房中踉蹌着奔出,摔倒在連廊上,嘴裏不住的喃喃自語:他,他,死了,他死了……
一群春風樓的打手快速衝進房間,只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大漢一頭栽倒在床邊,後背插着一把鋼刀。
另一個房間衝出來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,他大喝道:「都讓開。」
男人邊走邊整理好衣服,房門外看熱鬧的眾人才發現,這人原來是當朝薛太尉手下的紅人,魏長史家的大管家魏長謙,眾人自動為他讓開路來。
這魏長謙才進房間就罵罵咧咧道:「哪個豬娘養的,竟敢在本大爺眼皮子底下殺人。老子才請來的快刀王,還沒給老爺效力,就給嚯嚯了。」
「報官,報官,馬上報官。非得給我抓住兇手不可。」
……
雪越來越大,風越來越刺骨,王才不敢吭聲,她坐在這座破廟的角落裡等着師父,她不知道師父去哪了。
師傅說她們之前落腳的地方不能回去了,她們本是為朝廷效力的賞金獵人,雖然生活漂泊居無定所,但好歹還有口飯吃。
但是,今天她和師父殺了那個快刀王,得罪了達官貴人,今後她們會被朝廷通緝。
怪就怪那個快刀王,殺害了她和師父的救命恩人吳大叔一家。
這些年,每當她和師父困累勞頓饑寒交迫時,她們都會去吳大叔家裡蹭碗飯吃。
小時候,有一年除夕,她和師父去吳大叔家過年。晚上她想起夜,迷迷糊糊中聽到吳大叔勸師父和自己母女相認。
她才知道原來師父是自己的親娘。剛開始她很欣喜,後來逐漸長大,師父一直沒有相認。
失望過,難受過,但慢慢的這幾年她已經想開了。無論是師父,還是娘親,只是一個稱謂,都不影響她和師父一直在一起。
一股冷風從破廟的縫隙灌入,把王才從回憶里拉出。師父臨去時只說讓她在這裡等待,並未交代更多。
約摸兩個時辰後,她師父背着一個包袱回來了。
王才一直懸着的心,好不容易放下,師父卻對她說:「今後咱們要分開。」
王才垂下伸張包袱的手,忍不住問道:「為什麼?」
師父回過頭去,背對着王才倒:「從今以後王強和王才沒了,你認祖歸宗,我隱姓埋名。」
「認祖歸宗?」王才不可置信的驚呼:「我還有親人?」
師父不看她只說了句:「換衣服吧。」就開始脫下身上的男裝,換上一件村婦穿的粗布衣裳。
王才也脫下男裝換上了一件花布女裝,這衣服穿在身上說不出的彆扭。
師父挽好髮髻用一根木釵固定,又配上一條頭巾。然後拿出木梳,去掉王才的布帽,給王才梳起頭來,不一會兒一個雲髻就挽好了。
師傅端着王才的臉低聲說道:「從現在起,你的名字是許彩兒,許仙的許,彩蝶的彩,記住了。忘記王才這個名字,現在開始你是一個女孩了。」
眼淚從王才的眼眶裡不聽話的湧出,小時候多少次,她想做一個女孩。
師父不允許,不允許她穿女裝,不允許她喜歡女孩的胭脂水粉,不允許她做女孩。
每天填飽肚子,就是監督她練功,練功,練功,不斷練功。
慢慢的她的輕功像她一樣落地無聲,她的功夫像她一樣輕巧如燕。
她萬萬沒有想到,恢復女兒身時,竟是離別時。
「記住,從今以後我不是你師父了,而是雲娘!」
師父拿出一枝銀鑲翠玉的髮釵,固定住王才的頭髮,又打來潔凈的雪水,拿出幾盒胭脂水粉,教王才梳洗打扮起來。
清晨當王才醒來的時候,師父已經不見蹤影。她記得師父交代的話:「彩兒,深藏武功,髮釵是信物,去令狐世家見你爹爹令狐伯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