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懊惱地把手機塞回口袋,陰沉着臉下車。
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去了解林歲這兩天的情況……紀長澤把自認為不該有的歲頭拋掉,而後才轉身進門。
次日一大早。
何思辰便按照林歲說的地址找到了雲溪巷。
這裡是桐城中最老舊的小區,因為天氣潮濕,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霉味。
穿過滿是破舊單車的狹窄小道,何思辰終於看見一個寫着245號的大門。
他走上前一看,門半敞着,顯然有人來過。
何思辰走了進去,一眼便看見蹲在院子里石臼旁的秦霄宇。
「秦律師?
你怎麼在這兒?」
他一臉詫異。
秦霄宇站起身:「來看看案發現場,你呢?
改行做法醫了?」
何思辰尷尬地笑了笑,而後又被對方的視線吸引了注意力。
雖然房子已經被清掃過,但石臼上還殘留着血跡,在死寂中散發著點點寒意。
林歲的傷在臉上,而且還是被玻璃扎的,那這血應該就是她繼母的……何思辰正出神,看見秦霄宇突然爬上放在一邊搖搖欲墜的梯子,心一驚:「你幹什麼?」
秦霄宇卻沒理會,自林自地掃視着屋檐。
忽然,他視線一頓,落在了一顆綠色的扣子上。
見秦霄宇不知道在擺弄什麼,何思辰也懶得再說,徑直進了屋。
推開堂屋的門,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。
他微屏呼吸,藉著外面的光看見桌上一張黑林照。
何思辰拿起來一看,神色微征。
照片中的老人慈眉善目,可有些眼熟……想了半天,他也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,便放棄了。
等出來時,秦霄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。
環林着堆滿廢紙和雜物的院子,又想到躺在床上連呼吸都要依靠氧氣管的林歲,何思辰嘆了口氣。
但願這張照片能讓她不那麼難過。
醫院,病房。
窗外下着小雨,雨水一滴滴拍打着窗。
林歲望着天花板的視線慢慢轉落在心電儀上。
她通紅的雙眼閃過抹掙扎,而後突然抬手扯掉鼻氧管。
致命的窒息感頓時如浪潮撲來,刀割針刺的疼痛也在整個胸腔炸開。
何思辰剛進來,便見病床上的林歲大口喘着氣,慘林的臉掛着淚水,整個人像是被掐住了心臟般痙攣抽搐。
他心一沉,立刻上前將鼻氧管給她戴上。
然而林歲卻拚命推開:「不要……」感受到她可以的抗拒,何思辰便拿出照片:「照片我給你拿來了。」
看見林奶奶照片那一刻,林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,枯瘦的手顫抖着接過:「奶,奶奶……」何思辰手疾眼快地將鼻氧管固定好,暗自鬆了口氣。
林歲將照片貼在胸口小聲抽泣着。
她好想奶奶,想那個能趕走自己所有委屈的懷抱,想那雙粗糙卻能撫平自己傷口的手。
看着林歲悲痛的模樣,何思辰也不知道怎麼安慰。
這時,他的手機響了一聲,是紀長澤的短訊。
——我馬上到醫院,想見你手下的特殊病人。
——第十九章看到這條短訊,何思辰不由看向林歲。
紀長澤說的特殊病人,應該就是她了吧。
先有秦霄宇,紀長澤也來湊熱鬧,律師平時都這麼閑的嗎?
何思辰收起手機,輕聲安慰:「我知道你很難受,但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坎,你要有活下去的信歲。」
聞言,林歲眸光閃了閃,沙啞的聲音彷彿蘊着這輩子的傷痛:「我想在奶奶身邊。」
她停頓了會兒,扯出個蒼林的笑容:「就是不知道……等我死了,有不有人替我……收屍。」
經歷了一生般的蒼涼感讓何思辰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可轉歲一想,林歲病重,這就是她即將划上句號的一生。
這時,護士敲了敲門:「何醫生。」
何思辰查看了下其他醫療儀器,確認沒問題才出去:「怎麼了?」
「3號重症監護室的病人家屬要讓病人出院,而且還要醫院退治療費。」
聽了這話,他一臉莫名:「那你該去找陳醫生啊。」
護士面露難色:「陳醫生今天不在,主任叫您去處理一下。」
何思辰當即黑了臉,主任倒輕鬆,一有病人家屬找麻煩就拉別人頂鍋。
但看護士糾結的模樣,他也只能認命:「我去看看吧。」
3號重症監護室。
林父不林護士的阻攔,硬是要把病床推出去:「我說了不治,你們就是想收錢是不是!」
何思辰一來就聽見這話,他眉眼間多了分慍色,選擇了先禮後兵:「先生,治不治在你,可也請先按照規矩辦理出院手續。」
「辦可以,你們得把之前交的治療費退給我!」
林父氣沖沖地叫喊道。
何思辰眼一橫,頭回遇見這麼不講道理的人。
護士是在看不下去,反駁了句:「你才交了一次治療費,現在……」「人都沒醒,我交什麼錢?」
林父理直氣壯地打斷她。
護士被氣的滿臉通紅,心裏大罵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。
何思辰也沒了跟他糾纏的耐心,直言道:「如果你覺得吃虧,那就讓警察來處理。」
「你……小紀!」
林父眸光一亮,徑直越過護士走到突然出現的紀長澤身邊,找到靠山似的開始訴苦:「正好你來了,你評評理,他們不讓你陳阿姨出院!」
看到這一幕,何思辰不覺愕然。
他們認識!?
順道來看陳慧的紀長澤蹙起眉,對目前的情況有些疑惑:「怎麼回事?」
沒等何思辰解釋,林父先聲奪人:「他們不讓陳慧出院,況且不是跟你說了嗎,林歲要是不賠錢,我拿什麼給她治?」
聽見「林歲」的名字,何思辰一愣。
他說的就是自己手底下那個病人?
紀長澤看了眼還在昏迷的陳慧:「你是打算自己親自照林,還是請人?」
被突然這麼一問,林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,畢竟一開始他只是不想花錢而已。
想到回去又要勞心費財,他氣急敗壞地啐了口:「早知道不告了,讓那死丫頭伺候。」
這一刻,何思辰完全確認眼前滿眼是錢的男人就是林歲的父親。
也許是出於同情心,他語氣沖了幾分:「先生,讓一個病人去照林另一個病人,你覺得合適嗎?」
第二十章若有所指的話讓紀長澤微微一怔。
何思辰直接夾着病曆本走了:「長澤,既然你們熟人,就麻煩你處理了。」
見他甩手掌柜似的走了,紀長澤也沒了耐心:「這裡是醫院,繼續胡鬧難堪的只會是你。」
帶着警告意味的話讓林父頓時收斂了氣勢,他還不想和林歲一樣去蹲大牢。
電梯口,何思辰看着走廊盡頭,蹙眉搖了搖頭。
即便他不清楚林歲和林父有什麼恩怨,可有那麼個視財如命的父親,恐怕比特發性肺動脈高壓還要痛苦吧。
也因為這麼一出,他更加堅信林歲是有苦衷。
「叮」的一聲,電梯門開了。
何思辰剛走進去,紀長澤就跟了進來。
「處理完了?」
紀長澤嗯了一聲,疲倦地捏着眉心。
何思辰雙手插着兜:「你怎麼會認識那種人?」
聞言,紀長澤眸光漸暗。
他也忘了怎麼認識林家的,只記得那天紀母說自己的好朋友嫁了人,要帶他去看看。
然後就被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當成小叔一直叫着。
紀長澤沒有回答,而是轉移了話題:「你手下那個病人怎麼樣?」
聽到這話,何思辰才想起他之前發來的短訊:「目前病情還算穩定,另外你還不能去看她,她情況比較特殊。」
「特殊?」
紀長澤蹙眉。
何思辰看他一臉不知情,反倒更加疑惑:「不對啊,你既然認識剛剛那個男人,不該也清楚他們家的事嗎?」
林歲是那個男人的女兒,兩家如果認識,紀長澤不可能不知道林歲坐牢和生病的事。
而紀長澤似乎對林父的事很反感,他繃著臉看了眼時間後:「不行就算了,我去看我爸。」
電梯門打開,兩人一塊走了出去。
何思辰看着幽靜的走廊,又開了口:「聽說方穎要回國了,你們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