趁着掌勺師傅和菜販爭論價錢的時候,夙青山百無聊賴地隨處亂轉,這裡的攤位比磐洋縣大,種類也多,看得眼花繚亂,突然視線落在一顆紅紅的石頭上,那石頭彷彿雞血中染過,紅得刺眼。夙青山走過去,輕輕拿起石頭問:「這顆石頭怎麼賣?」古玩攤位的老闆眼睛一亮,哈哈笑着說:「公子好眼光,這顆石頭可是月老的牽線石,相傳是狐女小倩送與書生寧采臣的定情禮,只要將這顆石頭送給心上人,月老便會保佑你們的感情長長久久,所以它也叫三生石。」三生石?好名字啊。夙青山暗忖着,把石頭往老闆面前一推,問:「多少錢?」老闆猶豫了一下,說:「這樣吧,我瞧着公子挺和氣的,這石頭就八錢賣給你吧,原價可是要一兩二文的,怎麼樣公子?」八錢?這傳說中的寶貝只值八錢?一定是假的。夙青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,不過這石頭真的很漂亮,陽光底下頗有光澤,笑笑看了一定會喜歡的。他點點頭,掏出腰袋裡的錢遞給老闆,轉身回到掌勺師傅面前。「走吧。」掌勺師傅推起車,和夙青山往回趕。「笑笑!笑笑!」夙青山幾乎是蹦跳着跑進去的,可是他找遍了整個客棧都沒有看到慕容笑笑的身影,和笑笑一起住的房間里東西依舊,可是慕容笑笑卻不見了,他不禁有些急了,生怕慕容笑笑出點什麼事,跑到掌柜面前問,「掌柜的,你看到笑笑了嗎?」掌柜的放下珠算子,慢吞吞地說:「你說笑笑啊,適才有三個戴斗笠的男人把她帶走了。」「什麼?是誰?你們怎麼也不阻止?」夙青山氣得質問。掌柜的摸摸頭,說:「是笑笑自己跟他們走的,我怎麼阻止?對了,笑笑有封信要我交給你,她說你看了之後便會明白的。」夙青山接過掌柜的遞來的信,拽進了拳頭,面色不善地走到後院的石凳上坐下,拆開。信有些沉,從裏面掉出一塊翡翠色的璞玉,夙青山將璞玉翻來轉去看了半天,確認不是慕容笑笑本人的,才打開信紙,一行一行看下去。「青山哥哥,曾與君相言隨走天涯,誓與李家恩義絕,未想笑笑天斗禍星,得罪皇城霸子,為不累君而欲走從兄,君不知,笑笑猶不自知,吾父竟是皇朝天子,遂,若君願伴笑笑左右,攜璞玉入得宮城門尋笑笑,若不願,盼君一生安好,倘使有事即可找笑笑相商,笑笑定儘力而為,三首叩謝哥哥幾十年風雨養育,刻骨恩情萬死不忘,但求哥哥記得,無論天涯海角,笑笑與哥哥同在。笑笑叩上。」看到最後一行,夙青山忍不住悲吼,轉頭一拳砸在桌子上,大口喘氣,臉龐扭曲,信紙捏成一團,緩緩無力地鬆開。那信紙隨風飄到腳邊,靜靜地躺着。「怎麼了?出什麼事了?」掌柜的聞聲趕來,錯愣地看着俊秀的少年縮在石桌子下,無聲地哭泣,再看看那皺褶得不成樣子的信,頓時瞭然,嘆了口氣,搖頭離開,「魚水之歡,郎情妾意尚且不能相守的多,何況是你與她呢?」帶走她的人貴氣天生,只怕來頭不小。夙青山抹去了眼中的淚,很快又有新的淚意湧上來,於是索性不去抹,睜着眼睛獃獃地看着天空,不一會兒便覺得微微地酸痛了。他摸出那顆血色的石頭,單手撫摸着。石頭很光滑,很光滑,卻沒有一絲暖意。貼在臉上,引起他陣陣的顫慄。「娘,皇宮是什麼地方?為什麼爹爹走進去以後就再也不回來了?」小小的夙青山窩在娘的懷裡,稚氣地問。夙大娘一聲無奈的嘆息溢出口,說:「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……青山,你只要記得,千萬不要踏入那個地方,也千萬不要讓人知道,你的爹爹叫夙烈風,其他的什麼都不要過問……娘只望你平平安安長大娶妻生子,好好過這一生便是。」「哦。」夙青山乖巧地點點頭,眼睛不敢看向娘的臉,因為他知道,每當說起爹爹事情,娘的臉上都是化不開的哀傷,那哀傷讓他透不過氣來,後來,他就再也沒問過娘關於爹爹的事情了。「只怕,再也不能相見了吧?」夙青山對着紅石頭喃喃自語,「娘曾說過你不屬於這個地方,終有一天要回家,那時候我只當她不喜歡你,所以隨口胡說的,沒想到……笑笑,為什麼不等我呢?等我回來我就帶你離開這裡,管他什麼皇城霸子,難道他還能追出皇城不成?說到底,是笑笑你想回家了吧?」笑笑,其實你比誰都想回家吧?握緊了石頭,夙青山將頭埋入了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