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載中 第三具屍體。她默默地站在屍體旁邊，看着那白布下人形的凸起，似乎輕輕地嘆了口氣。「怕了反悔還來得及，別逞強！」身後的嚴森看着季晚言的臉色比之前更白了幾分，甚至能看見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。「沒事！」季晚言的聲音比這時房間內的溫度還冷幾分，轉頭看向嚴森，「我知道不能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，但你一會兒能別干擾我嗎？」嚴森淺褐色的眸子往下壓了壓，「你要做什麼？」季晚言目光閃了閃，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，「我不會破壞屍體的，放心！」說完不再理會嚴森，掀開上面的白布，露出死者青白色的臉，那是一個少女的臉，可以看得出，她活着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，只是現在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，最慘的是被分成了好多塊。季晚言並沒有把白布再往下掀，而是就那麼蓋在死者脖子的地方，死者的頭是被切下的，脖子與軀幹只是簡單地擺放在一起並沒有縫合上，稍稍碰一下，死者的頭就會像球一樣跟着轉動一下。那種感覺十分詭異，要是換作一般的女孩子早就嚇哭了，但季晚言沒有，她的目光依舊冷冷地，表情更像是覆上了一層霜。她心裏默念着，可憐的姑娘，把你死前看到的東西告訴我吧，你的冤情我替你申訴。接着她把身體向前傾，幾乎與那顆頭面對面，並且用兩隻戴着手套的手各扒開死者的兩個眼皮，就那麼直直地盯着死者已經灰敗的眼睛看。可她看了半晌，卻什麼也沒看到，不由得失望地鬆開了手。這個樣子別說嚴森，就是見慣了「大場面」的李明亮也啜了一下牙花子，「哎……這可……」他下面的話被嚴森一抬手給堵了回去，季晚言看着死者的眼睛，嚴森則看着季晚言。這個女人太奇怪了，從她的出現一直到現在每一個動作，每一個表情無不透着古怪。他倒要看看，她布這麼多的迷陣倒底要做什麼！緊接着季晚言又看了其它兩具屍體，還是只看屍體的眼睛。直到最後一具她剛看到那個女孩兒的眼睛，就感覺自己眼前血紅一片，根據她的經驗那是血流進了眼中，她剛才注意到幾個女孩子頭上都有被鈍器擊打的傷痕，很可能是兇手擊打了女孩兒的頭，血流進女孩兒的眼睛。她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，仔細分辨那片血霧之中還有什麼。果然漸漸地她看見了一隻手，她感覺自己身上越來越冷，那是死者臨死前的感覺，她甚至感覺到了死者最後的那抹不甘與無助。出於本能她想逃，可是她不能放棄，讀瞳只能讀一次，如果這次她沒看清，下次便什麼也看不到了。於是她咬緊一個勁打顫的牙關，再仔細看着那隻手，一片血紅中，那隻手的影像越來越清晰，最後她終於看到了一個有用的信息，那隻手上有一個疤，那是一個很大的燙疤，比一元硬幣還要大兩圈，四周的形狀並不規則。她努力地把那隻手和那塊疤死死地記在腦子裡。然後眼前一黑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。恍惚中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，好像還有隻溫暖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臉。接着整個身體好像騰空起來，周圍也似乎不那麼冷了。她深吸了一口氣，各種感覺迅速回到了身體里。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在哪，情急之下呼地坐了起來，猛地睜開眼時額頭好像撞上了什麼有些疼。緊接着就聽到一個人大叫了一聲，「唉喲，我的下巴！你這姑娘詐屍了！」季晚言揉了揉撞得有些疼的額頭，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剛剛那個法醫李明亮，見他正捂着自己的下巴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。「你怎麼坐起來都不打個招呼的，閉着眼睛就往起躥。早知道就不聽嚴森的給你看病了！」季婉言這時才想起來剛剛發生的事，一定是自己讀瞳的時候暈倒了，「真不好意思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「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，你要是故意的，你就可以去當演員拿影后了，剛剛你的樣子嚇死個人！拿着人頭，扒着她的眼睛使勁看，然後還哆嗦，最後突然倒下人事不醒。要不是我們手疾眼快，一個抱住你，一個接住頭，要麼你摔壞了頭，要麼你把頭摔壞了。」李明亮這口才也是一絕，吐字不清但語速極快，沈沐晚好容易才理解了他的意思。當時她倒下時，嚴森接住她，沒讓她的頭磕地上，而李明亮接住了女屍的頭，沒讓那頭掉地上。兩個頭都保住了。季晚言不由得有些失笑，這時身上忽然一暖，一件西裝上衣披在了她的身上。她抬起頭看見嚴森那雙神情有些複雜的眼睛，心頭也跟着暖了一下，感激地對他說了聲，「謝謝！」沒想到之前他拿的這件西裝外套竟然是給自己拿的，一時間嚴森身上獨有的那種淡淡的木調香水的味道飄進了她鼻腔。她甚至感覺到了被人擁抱在懷裡的那種溫暖和靜謐，竟然不知不覺地有些沉醉。「你怎麼回事？」嚴森擰着眉看着長椅上坐着的季晚言，她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此時更是慘白如紙。「沒事，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，血糖太低了吧！」季晚言扯了下唇角勾起一抹笑。「你看看，我就說人得吃飯吧，趕緊的帶回去吃飯吧，好在沒往下看，不然飯都吃不下去的。」李明亮找到了指揮嚴森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。季晚言蒼白的臉上露出疲態，目光又向停屍間里掃了一眼，眼中難得地浮現出一抹悲哀，還有一種堅定，這是完全無意識的流露。只閃了一下就被她又掩藏了起來。第一次看到季晚言流露出這種情緒，卻是在她如此虛弱的時候，這讓嚴森更好奇了，這個女人倒底是什麼人，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情緒藏得這麼深？而她看這些屍體的眼睛又是要做什麼？難道屍體的眼睛裏有什麼信息不成？嚴森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多了起來。
